律爷后传三部曲《西风烈》(律爷复活前传)

作者: bajian 分类: 流星文章 发布时间: 2014-03-04 14:19

文/飞凝探花&律爷香川

大漠孤烟直,圆月已落。
月仍未现,只有黄沙漫天。
此间便是天涯。
在墨色的苍穹之下,是燥热的西风,压抑的大地。
西风烈,西风烈,茅屋顶,风来削。
这大漠中的茅草屋如巨浪中的芥舟,在西风中飘摇。
屋中的喘息声混杂着炽热的汗味,好像茅草屋也在西风中销魂。
两团黑影在地上翻滚着。
西风烈,西风烈,木门板,风来。
风沙灌进茅草屋,袭向野火中的人。
风,是冷的。沙,也是冷的。
王大有恋恋不舍地推开两条白莹莹的手臂,骂骂地从地上爬起。他用脚挑起地上的门板,迎着西风向黑洞洞的门外看去一一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看见了!
那是月,一轮红月!
黄沙仍在尖啸,将月蒙上了一层血影。
滴答。
滴答。
王大有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血从一尺高的地方滴落的声音。
王大有在孙府老伯手下的鹰组中呆了二十三年,这声音他绝不会听错。
女人的娇喘声早已消失,好像被西风吹散了。
王大有突然觉得很冷,他的腿抖了起来。胃猛地一阵收缩,他突然吐了出来。
一种无比熟悉的血腥味充斥着茅草屋。

王大有吐得几乎跪倒,却还在不停地吐,把这两天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他还在吐,吐酸水。他这两天拼命地跑,向西跑,跑出关外,跑到比天涯还远的这里,却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影子。
王大有知道他会来,总有人会来。
他缓缓扭过头,看到了一把滴血的剑,剑尖离地一尺。剑下是刚才还在他身下娇喘的美好鲜活的肉体,如今却只是一摊白花花的肉了。
王大有看不见拿剑的人,只看见一把剑。剑是红的,是月色,是血光。
王大有此刻连酸水都吐不出了,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眼中流露出极端的恐惧剑尖抵上了他的咽喉。
有声音道:“他死了?”
王大有颤抖着道“死了。”
那个声音道:“埋在哪儿了?”
王大有不再说话,只是不停颤抖。
剑尖缓缓滑过,在喉咙上留下了一道平滑的红线。
王大有忙答道:“城西,城西红花集!”
一道红光闪过,王大有的眼神由惊惧、怀疑变得换散。
一个声音缓缓道:“你,对不起老伯!”


城西红花集。
红花集本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热闹得让你不相信现在的荒凉。
现在的红花集,已是一个乱坟岗。
大大小小的坟头无序地起伏着,绿莹莹的鬼火在黑暗的天地之间游走,同样在游走的还有一个人。

他简直没有人样了。
但那双眼晴是那样的明亮,亮过天上的流星
眼前的坟堆刚堆成不久,土还是新的,轻轻拂开表层就可以感觉到来自地下的湿冷。
他突然疯了一般扑向那坟堆,拼命地想将那些新士刨开。
土下有什么?除了死人,还有什么?他想要什么?
他手忽然触到了什么东酉。
他的心狂跳起来,手脚轻了很多。
他轻轻拂开最后一层土。
那是一口楠木棺材。
在乱坟岗上看见这么好的棺材,是一性很奇怪的事。更奇怪的是,他感觉棺树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他的感觉一向不错。
他将手缓缓移开棺盖,移到了剑柄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似往常那样干燥,稳定,
一道刀光忽然从棺材中飞了出来。“轰”地一声巨响,楠木棺材被炸得粉碎,一个人也跟着那道刀光出来了。
他咪起眼睛,看着那把金背砍山刃,模糊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悲阀的神情。
他道:“易老七,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把你的刀刃对着我。
拿刀的手抖了一下,易老七低声道:“西风,我也想不到,我等到的会是你。”
的声音如春风一般轻柔,远不似那把金背砍山刃那样张狂。
“我也没想到。
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可是当声音到时,一个人也到了。那身旧得发白的衣服在漆黑的夜中也只化作了一团黑影。
“可是老伯好像想到了。”

这一次,声音近在耳边。
西风看着那个刚来的人,竟有一丝笑意出现在嘴角:“阿让,原来你也来了。
阿让一来,周围好像便多了几分落寞之意,使这乱坟岗越发凄惊,他的目光似比以前更加寥落了。
多么令人熟悉的目光!
西风看着易老七和阿让,道:“没想到我们三人会在这里团聚!”
易老七和阿让都苦笑起来。
易老七道:“看来你已背叛了老伯。”
西风叹了口气道:“看来是的。”
阿让皱了皱眉,道:“好像你已杀了王大有。”
西风道:“好像是的。”他顿了顿,又道:“是老伯让他逃的?”
易老七哼了一声,道:“当然不是。王大有一出孙府必遭杀身之祸。再说,世上哪有比孙府还安全的地方?”
西风轻笑了一声,道:“看来王大有是害怕的犯糊涂了。老伯没有拦他?”
阿让道:“拦他只会让他更加想逃跑,所以老伯让我们跟着他,暗中保护他即可。
西风道:“结果你们俩跟丢了?”
易老七点点头道:“他可能发现了我们,以为我们像你一样,要杀他,就摆脱了我们的跟踪。”
阿让道:“他在孙府呆了二十多年,脑子虽还是一样糊涂,但逃跑的技术是越来越厉害了。
西风摇摇头道:“看来他白跑了。也白死了。我若是早些知道律爷的事,自然轮不到他给律爷料理后事。结果我竟然亲手杀了给律爷下葬的人。却还是不知道律爷埋在哪里。”
易老士道:“你再想王大有已没有用了,你先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把我们俩于掉吧”

西风仔细将易老七和阿让看了一遍,叹道:“想不到我们三人兄弟一场,却……·
易老七和阿让对望了一眼,都面带痛苦之色。
西风道:“我知道,不怪你们。”
易老七痛苦地摇着头,道“我们……我……”他说不下去。
其实易老七不用多说。他们三人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了
西风道:“我知道。你们的家人都还好吗?”他又自顾自地点点头,“在孙府,那一定很好。”
阿让轻声道:“老伯会将他们照顾得很好。老伯从来不会让我们分心。”他的目光越过坟堆,落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好像听见了拨浪鼓“咚咚”的声音,看见了儿子胖嘟嘟的小脸。
西风听到阿让的话,心中一阵刺痛。她也有一个非常贤惠温柔的妻子,也有可爱的孩子。可是他,还能再见到她们吗?
西风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离开孙府两年了,也成亲了。我的妻子姓花,叫花听雨。她在……
“闭嘴!”易老七大声打断他,“别废话!”他握紧了金背砍山刃,机警地察看四周。
西风的手又慢慢移至剑柄。
有人来了。
西风皱了皱眉,大声喝道:“律爷到底埋哪儿了?我杀了王大有,已与孙府势不两立,也不在乎多杀你们两个!”
阿让冷冷道:“自从你执意离开孙府的那天起,就己和孙府势不两立了。也亏你在孙府呆了十几年,连老伯的脾气都摸不清楚!老伯只让王大有收拾律香川,也就只有老伯和王大有知道律香川埋在哪儿。说不定”
他冷哼了一声,“喂狗了吧!”

西风大喝一声,“锵”,剑已出鞘。一道红光闪过,剑如赤练蛇一般飞向阿让的咽喉。
阿让轻吡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柄软剑。他一跃而起,竟径直向着剑尖迎过去
就在剑尖离阿让的咽喉还有两寸远时,那剑尖忽地向外一偏,阿让也向另一边微微一侧,竟将西风整个人都让了过去。
就在两人身形较错的一瞬,易老七忽然回身,向身后的坟堆冲去。
阿让和西风都向着对方身后的坟堆冲去
坟堆后有人,有很多人,很多活人,很多可怕的活人。
活人远比死人可怕!
利器破空声充斥着幽寂的乱坟岗,武器碰撞出的火花照亮了红花集。


西风烈,卷起一层层黄土,一遍又一遍地盖在新鲜的尸体上,渐渐模糊了鲜红的血迹。
易老七、阿让和西风一同瞪着一个坟堆。
坟堆后有一个人,他也是最后一个。
西风觉得浑身湿乎乎的。那是别人的血,也是自己的血。他的剑经过血的滋养,渐渐化出一种美丽的玫红色。
坟堆后的那个人出来了。他是那样年轻,脸上却显出一种无比的坚毅。
他的手中早已没了武器,但他是那样的骄傲,好像他手中拿着天下最厉害的武器。
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
“荒烟,”阿让轻轻笑了一下,却文因扯动了伤口而吸了一口凉气,“好久不见了!”
那个叫荒烟的年轻人冷冷地看着他们。他道:“你们不会杀我。你们也不能杀我。”

易老七皱眉道:“什么意思?”
荒烟道:“你们需要我送口信,是不是?”
易老七道:“不是。”
荒烟“哦”了一声,扬了扬眉毛。
阿让忽然颤抖了一下,脸变得白,他吃惊地望着荒烟,眼中又有些不敢相信。他最终叹了口气,道:“老七,我们的确需要他送信。”
易老七的脸也白了。
他们两人也与西风一样,背叛了老伯,老伯绝没有理由让他们继续活下去。他们也绝不能再回去。但是家人在孙玉伯手上,他们又能去哪儿?他们又敢去哪儿?但回去就是死!死得惨不忍赌!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我了断。老伯会很好地照顾他们的家人。
荒烟冷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后事,快些交代吧!“”
西风突然大吼道:“不,不行!你们把我送给老伯,把我送给他!因我而死的人已太多了,你们,你们不能…不能!”
易老七艰难地了一下嘴:“反正因你而死的人已很多了,也不多我们两个。”
“不!”西风道,“你们的身后,是两个家庭!而我,只有一妻一子。没有我,她们会活得更安全,和她的父母…
阿让突然轻笑起来,笑声在凄凉的乱坟岗中格外刺耳。他道:“你认为老伯为何会派我们来?他想将律爷的死忠都赶尽杀绝!你以为他忘了你吗?你虽已在两年前就离开了孙府,但你的忠诚会变吗?律爷死了。王大有埋他。老伯知道你会去找王大有,知道我们会把王大有跟丢,知道王大有就算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最后时刻也会告诉你一个假的地方,所以才会叫我们埋代在这儿,等待律爷的死忠,杀了你!”他轻笑着摇摇头,“你太低估主大有对老伯的忠诚了!
西风低下头,町着自己那新缠了一圈红布的剑柄,道:“你早就知道了。”

阿让道:“知道的不算早,当然也不算晚。不过就算早已知道,老七与我也会来,非来不可!”
易老七上前一步,握住了西风的手,道:“来见你最后一面。
西风猛地抬起头。他强着眼睛,热泪却还是流了下来。
易老七大声笑着,将嘴里的苦涩咽了下去。
西风好恨,好悔!
他恨自己太过渺小;无法拯救他的朋友;他恨自己的鲁葬,若不是他,这两位朋友就不会不得不去死,许多人也不用去死!
就为了亲眼见一见律香川的骸骨,亲手为他上一柱香,这值得吗?
阿让缓缓背过身去,道:“其实就算你不来,老伯也会杀死我们。他可不愿意孙府里有两个和西风关系非常好的人,谁知道我们会于出些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呢?只是专为了杀我们,太费人手。”他指了指一地的死尸,“这些人注定不能多活,是要白死的。
反正老伯不希望他们活着。借我们的手将他们杀死,老伯又省了许多人手。”他转过身,挑了挑眉毛,“现在我和易老七愿意自我了断,多省事呢!还有你,你若是因羞愧而追随我们而去,哎呀!”他拍掌道,“那可真是妙极了!”
他们身后的荒烟轻声笑了起来,像一把利刃一下下刺穿西风的心。
他冷极了。


西风烈。
天边已泛起一丝微薄的红光
西风盘眼坐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把金背砍山刀和一柄软剑,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朋友,阿让和易老七,留给他的。
他的眼神空洞,面容梓,好像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几岁。
荒烟已将他的两位朋友送进了棺材。他的神情庄重肃穆,又带著崇敬,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仔细,连西风都不能再说什么了。
奇怪的是,荒烟自始至终未看西风一眼,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终于,荒烟轻轻盖上了棺盖。他在西风对面坐下。
荒烟自怀中掏出一个叠得方方的的翠绿色汗巾,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原来我失算了。本以为阿让和易老七会为了家人和你殊死搏斗:谁料过了这么久,你们硬是没打起来。我要不是来早了,也不至于手下全被你们于掉,结果我要亲手来拾死人,还要把这两口棺材拉回孙府去!幸好老伯没有下达杀你的命令,也许他以为你会死的。”他挪了挪身子,“我可是没劲杀你了。”
他放下汗巾,凑至西风耳边道:“你真不是一般的忠诚!就为了来祭拜律香川,你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有两位你的好朋友。”他了一眼不远处的棺材,“我原以为忠诚的人是不会苟且偷生的。你现在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西风没有说话。
荒烟道:“你还是很忠于老伯的,是不是?不然你为何会杀王大有?你不喜欢有人背叛老伯,是不是?所以你也没有阻止那你的两个朋友自裁。我真想知道当他们倒在你脚下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西风还是没有说话。
荒烟道:“你还很信任老伯。
西风没有说话的迹象,他好像根本听不见荒烟的话。
荒烟叹了一口气,将那精致的汗巾往地上一拍,站起身道:“我说律香川就埋在这儿,你信不信?”他轻笑起来,“可若是老伯说,律香川埋在这儿,你信吗?”
西风的眼睛里是天边的霞光。

漫长的黑夜即将过去。天,快亮了
荒烟将捆棺材的绳子往身上一揽,向着天边走去。


一笔朱砂扫,万类掩红装。
大地一片血红。
一块翠绿的方巾在血红的地上分外扎眼。
西风看着那天地间惟一的一片绿。
“若是老伯说,律香川埋在这儿,你信吗?”
西风颤抖着将手伸向那块汗巾所在的地方,疯狂地挖下去。
那是一张卷起的破席子。
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西风的手抖得厉害,他轻轻拂去席子上的土,慢慢揭开席子。
空的!不是空的。
一块翠玉静静躺在席子上。那是一块很普通的翠玉。
西风几乎要跳起来了!
那是律爷的东酉,他绝不会看错!
律爷没死,一定是这样!
他突然想起了听雨的话,他的妻子。
她在他临走前对他说:“律爷不会死的,我肯定!他还记得她坚定的眼神。
西风烈。
西风将易老七的刃和阿让的剑用翠绿色的汗巾紧紧帮到身后,他的心不停地击着一块翠玉。
天涯不是他停留的地方,他要回家。
一想到她,他忽然感觉到,阳光这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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